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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阿谁被家暴的小姨，

永远不会再回首了

文/晏凌羊

1

许多年，我反反复复会作念一个梦：我梦见小姨还活着，她告诉我她还活着。

在梦里，我很欢快，我拉着她的手说：“我就知谈你还活着，我就知谈他们是骗我的。”

小姨死的时期，是1999年元旦。又或者说，是1998年12月31日。总之，她莫得能看到新年的第一缕阳光。

1999年的元旦，我在干什么呢？

学校每年都有元旦晚会，我可能正在复习讲义，然后满心期待地等着同学们上台扮演。

那会儿我们家也莫得电话，寝室里也莫得。惟有宿管大姨那里有一部公用的电话，但除非是十万火急的事情，我们一般不敢阻难她。

我每个月才给家里打一次电话，先是打到邻居家，让邻居转告我妈，什么时候来接下电话，然后我再打第二次。

跟家里的通信这样不便捷，是以小姨死的时候，我并不知情。

元旦后没几天，我们进行了期末考验。考验完以后，我就可以买车票回家了。

休假之前，我在藏书楼借了几本经典文体名著，其中一册是左拉的《娜娜》。回到家以后，我发现家里一切如常，并莫得任何异样。

某天，我坐在晒谷场边上看书，我妈则忙着翻晒稻谷。

看了几页《娜娜》，我忽然想起小姨，然后问我妈：“妈，本年过年我们把小姨母女俩接过来过年吧。”

我声息很小，但我妈却听到了，她忽然停驻手里的活，跟我说：“你小姨再也不会来了。”

听到这话，我心存猜忌，但第一响应是现象。我心想：“小姨终于想通了吗？带着孩子去外地打工或者再醮了吗？”

我问我妈：“她嫁去河南河北了吗？”

阿谁年代，对于我们桑梓的农村妇女而言，嫁去河南、河北是一条好长进。河南、河北对于桑梓东谈主而言，是更富饶的所在（天然当今想来，也不外就是强那么一丢丢完毕）。

许多在桑梓被家暴、被嫌弃的妇女，嫁去河南、河北以后，领有了相对更体面一些的生活。她们回首以后，会先容更多找不到长进的妇女嫁已往。

只是，因为朔方东谈主吃面食，生活民俗也跟云南进出很远，大部分东谈主受不了挂家苦，是以弃取远嫁的妇女并不许多。

也就是因为有这种“历史配景”，我听我妈说“小姨再也不会来了”的时候，第一响应是现象。

我妈的声息忽然抽噎了，她说：“你小姨死了。”

我愣在马上：“你说什么？什么死了？”

我妈说：“元旦那天她就死了，你再也见不到她了。”

2

我的确再也见不到小姨。

我回到家的时候，她仍是被安葬。

有时恰是因为莫得见到她的尸体，我内心里一直在绝交“小姨仍是死了”这件事。

在随后许多年的时光里，我反反复复在梦里见到她，永远是阿谁年龄、阿谁神志，永远在跟我强调她并莫得死。

有几个梦里，她还跟我说，她自后又嫁东谈主了，过得很幸福，叫我不要惦念。在梦里，我抱着她，喜极而泣，我说：“我就知谈他们是骗我的！”

每一场梦乡，都无比真实、廓清。真实到梦醒以后，我根天职不清那究竟是梦乡如故现实。

有几回，在这样的梦中醒过来，我都需要摸摸我方的体魄，睁大眼睛辛勤认认我所处的环境，再跟身边的东谈主阐发一下我小姨是不是仍是死了。

我15岁的时候，小姨逝世。雷同这样的梦我一直作念到30岁，足足作念了有15年。

我上一次梦见她，是在生孩子以后，她又闯进我梦里来，初次跟我承认说，她仍是故去多年。

从那以后，她再也没出当今我梦里；而我，也才真泄漏切地给与了她已不在东谈主世的事实。

小姨大我不到十岁，我妈所有的妹妹当中，我跟她是心绪最好的，因为她在我家住的时期最长。

长大后的我，身体、气质长得越来越像她，以至于当今我几个姨跟我提及家里的事，老是会窘态其妙地把我当成她，提及我爸妈，她们用的词是“你姐夫”“你大姐”。

我爸妈有时候跟我讲起几个姨的事，也会顺嘴说“你二姐”“你三姐”“你四姐”……

我知谈，他们都是把我当成小姨了。

刚运转，每次他们这样说，我都会嘟哝着雠校，但自后，也懒得雠校了。

我忽然合计，有时他们比我愈加难以给与小姨不到24岁就仍是不活着了的事实，是以，等我长得跟她同样大以后，他们就忍不住把我当成了她。

3

小姨的故事，该从那处讲起呢？她死的时候，才24岁。

24年的东谈主生，能讲些什么呢？

小姨是我妈最小的妹妹，上面有四个姐姐一个哥哥。外婆生了她以后，就莫得再生了。她比我妈小了十几岁，我妈生我的时候，她才九岁。

童年、少年的她，没吃过什么苦，外公外婆和几个姐姐，为她挡了许多风雨，是以她一齐可以顺到手利的上学，一直上到初中。

她的故事，运转于舅舅坐牢。那时，她一听舅舅坐牢了的音书，急得直跳脚，于是，不顾家东谈主的反对，凯旋退学了。

小姨弃取退学，有两个方面的原因：

方面，她合计舅舅一坐牢，外公、外婆必定很伤心，而我妈和几个姨均已远嫁，她认为我方有义务回家贡献父母，陪着他们渡过那段最难堪的日子。

另一方面，她的学习获利如实不算很拔尖，她认为我方考取中专存在很大的难度，索性就别再豪侈父母的血汗钱了。

小姨退学回家后，运转后悔了，但事已至此，她后悔也没用。

那时候，我爸时常在外打工，挣取我和我弟的膏火，我妈则在家种田。秋收的时候，我妈一个东谈主根柢忙不外来，时常在农田庐干活干到崩溃大哭。

二姨、三姨、四姨都有了我方的家庭、孩子，也忙着秋收，帮不了我妈太多。这时候，小姨就成了我妈最牛逼的助手，她帮着我妈收割稻谷、播撒蚕豆、砍甘蔗、收玉米，不知谈在田间地头洒下了若干汗水。

在我家住的那几年，我合计小姨在我心目中是个女神级的东谈主物。她读过几年书，爱唱歌，爱干净，有点小害羞，性子倔，高傲心强。

也许是读过几年书的启事，她是我见过的最有气质的农村小姐。

我不知谈该用如何的翰墨去刻画她的神情，能想起来的也无非就是几个细节：长长的麻花辫子，辫稍系着淡雅的手帕，洁净的额头莫得刘海，不算漂亮但是很芳华的脸，不大的眼睛，眉宇之间有种不易觉察的小数点豪气。

她简直每天都要洗一次头，时期一般弃取中午。洗完头以后，就拿把小剪刀站到太阳底下去，把头发捋到胸前，然后运转用小剪刀剪头发末梢的分叉。

她这个民俗，自后被我彻心澈骨学到了，只消闲下来怔住，这亦然我的民俗小当作之一。许多回，我妈一看到这个民俗性当作就总忍不住想出口阻碍，她好像是想起了小姨，然后惦念我也会如她那样苦命吧？

小的时候，小姨总可爱教我唱歌，什么《赶海的小小姐》《澎湖湾》《乡间的小径》《橄榄树》《一封乡信》《小芳》，小虎队的《蝴蝶飞呀》、《齐心圆》还有郑智化的《水手》《星星点灯》《麻花辫》都是她教我唱的。

有一趟，我还凭她教我唱的《赶海的小小姐》在班级遴荐赛中脱颖而出，被推选参加了学校的六一汇演。天然没拿到什么排名，但这仍是让我的虚荣心获得好大的情愿了。

她爱唱歌，也可爱写日志，在日志本上记下优好意思的歌词还有汪国真的诗句，以至偶尔也会教我说几句浅显的英语。

她教我的英语歌中，有这样一首： One little, two little, three little Indians: Four little, five little, six little Indians; Seven little, eight little, nine little Indians; Ten little Indianboys……

当今，我把这首歌教给了我的女儿。这首歌的旋律，往往逗得女儿咯咯大笑。而每给女儿唱一次，我就会想起小姨一次。

有一年，我一个昆明假寓的亲戚拖家带口回了桑梓一趟。他们且归的时候，小姨也随着去昆明玩了一趟。回首以后，她快活不已，跟我大讲在城市里的见闻。

那次回首以后，小姨变得神宽敞秘的，老是背着我写信。不外，我那时候是小孩子心肠，见她不跟我玩，我就我方找乐子去了，根柢懒得去窥探她的玄机。

4

我如故照例每逢放寒暑假就去外婆家。

有一年，快过春节了，外婆家忽然来了个很有风仪的年青男人。我一看到他，就合计他跟小姨有“不可告东谈主的玄机”。

他来的时候走了许多山路，有些窘态，但一到小姨跟前，立马变得情愫奕奕的。每次跟小姨语言，他都满眼笑意地看着她。

他语言很幽默，带着很浓的外地口音，身上老是能掏出带着牛奶滋味的糖果哄我。天然我知谈他的遐想不外就是把我支开，不让我老缠着小姨，但我如故很可爱他。

这个从昆明远谈而来的年青叔叔还带来了相机，给外公、外婆和我拍了几张相片。那时候，在那样的小山村，相机可的确个稀缺玩意儿，惟有有钱东谈主才玩得起。我见他带了相机来，凯旋给他取了个混名：有钱东谈主。

“有钱东谈主”给所有东谈主都拍了照，惟一没拍到小姨的，因为她太害羞了。到自后，他的菲林不够用了，而我却越拍越快活，以至还找来了近邻的小伙伴说要跟小伙伴拍合影。

阿谁年代菲林也挺贵的，每次拍相片大家都很考究，因为没若干东谈主豪侈得起菲林和晒洗相片的用度。外公外婆对我这种不礼貌的行径死力于喝止，他倒是和蔼地笑着说：“好，你们想去哪儿拍，我给你们拍。”

我快活地拉着小伙伴的手，站到了桃树下。他捧着相机，弯腰抵牾对着我们“咔嚓”了好几张。天然，过后解说：这只是他哄孩子的小伎俩，践诺上那些相片并莫得用到菲林。

许多年后，我想起来这个细节，对这个叔叔依然莫得任何的恶感。天然他骗了我们，但我如故会为他肯合作这一场上演而感动。

要知谈，在农村，因为艰辛，因为愚昧，因为自顾不暇，很少有哪个大东谈主会认考究真地撒一个善意的谎，来哄孩子欢快。

这种事情连孩子的父母都作念不到，而这个“有钱东谈主”叔叔他作念到了。

这个“有钱东谈主”叔叔在外婆家住了有一个星期傍边，就要且归了。他走的前一天，小姨独自和他在房间内部围着火盆聊天，我则在门外偷听、偷听。

“有钱东谈主”坐在小姨的对面，两个东谈主都把手伸到火盆上方取暖。

小姨问他：“你送了我那么得体物，那我要送你什么好呢？”

“有钱东谈主”没语言，只是忽然收拢小姨的手。小姨扞拒了一下，自后就任由他持住我方的手。

那会儿我是个率性捣蛋的“小鬼”，一见这种情形，立马从门后冲了出来，然后刮着脸蛋、说长说短地对小姨说：“羞羞羞！”

小姨羞红了脸，起身来追打我，有钱东谈主在我们死后爆发出一阵灵活的笑。

带相机的叔叔如故走了，但我自后看到了他寄来的相片。我争着看我方在相片上傻乎乎的笑容，外公说：“这小伙子可以。”

缺憾的是，小姨跟他并莫得将来。

我妈跟我说：“阿谁叔叔家庭条款太好，她怕东谈主家看不上她是农村的。再说她也不想嫁去昆明那么远的场地，怕将来要是被婆家东谈主欺压了，娘家东谈主帮不上忙，就跟东谈主家分辩了。”

小姨的这段恋情，毁于她深植内心的自卑，又或者，毁于她太恋家，她根柢不肯意离父母、几个姐姐太远。

5

舅舅刑满开释回首以后，没多久就结了婚。

舅妈进门后，本来是“好闺蜜”的小姨和舅妈酿成了“姑嫂”，干系变得有点秘籍。

那会儿，舅舅还莫得“黑化”，但许多时候对外公外婆已很不自若，对小姨亦然处处发达得很不尊重。小姨看不惯外婆老是不问青红皂白地隐蔽着舅舅，是以对外婆相称不悦。

舅舅运转打外公的时候，小姨绝对怒了。她留了一封遗书、揣了一瓶安眠药就往家里赶，说是要跟舅舅兰艾俱焚。她的计算是先给舅舅下安眠药，等他死了以后她再寻短见。

你看，她秉性其实一直很执意，毫不是那种任东谈主欺压的小白羊。

那封挂在我们家蚊帐上的信最初被我发现，我看了看信的内容，深感大事不妙，迅速揣着信去工地找我妈。那会儿，我爸在外打工，我妈则在一个离家不远的工地上帮东谈主照管机器。

我妈一看到信，吓得不行，让我随即动身去追小姨，让我悲痛她以后用多样宗旨把她缠住，她一找到替她照管仪器的东谈主手，就赶已往。

十岁不到的我，没命地顺着通衢决骤。在离湖边不远的车路上，我终于追上了小姨。

小姨坐在一块石头上怔住，见了我，络续催我且归。我跟她抢手里的药，她不肯给。她想走，我就冲上去抱住她的腿。

就这样，10岁的我和19岁的小姨在大马路上僵持了有半个来小时。

我妈赶来以后，把小姨劝了且归。二姨、三姨、四姨神话这事儿以后，也跑来我们家劝她，不要跟我舅舅一般计较。

其已毕在想来，我挺清醒小姨的感受的。自舅舅回家以后，她就没了家。

她受不了我方在家里像是外东谈主同样的生活，就轮替去四个姐姐家里住。其中，我家是她待的时期最长的，因为她几个姐夫中，我爸最高亢、不谨防眼，丹心把她当妹妹。

小姨同期亦然一个高度高傲的东谈主，不管我们何如把她视为家东谈主，她内心里如故有寄东谈主篱下的嗅觉。有一趟，我妈稍稍说了她两句，就强化了她这种嗅觉。她二话没说，凯旋跑到县城里来找我。

那会儿，我在县城里上中学，有寝室可以住，她就住到了我的寝室里。知谈我欠了女同学一百多元的饭票钱，她还从我方的腰包里掏出钱来帮我还了。

那会儿的一百元，对我而言简直是巨款，因为我们学校门口卖的麻辣烫才一毛钱一串、凉米线才5毛钱一碗。

她惦念在大众时局把钱还给我同学，会导致同学被偷或者被抢，还把同学约去更结巴的女茅厕里完成了钱款顶住。

小姨来找我的时候，我仍是要休假了。我跟小姨说：“我们回家吧。”

小姨说：“那是你家，你可以回，我不行回。”

11岁的我可怜巴巴地说：“关联词我想回家。”

小姨说：“那你就且归吧，你把寝室钥匙给我，我在你这里再住几天。”

随后，她给我买了车票。我回到家里，告诉我爸妈小姨住在我学校里。

我妈说：“我让你爸去你外婆、二姨、三姨、四姨家找了一圈，都没找着她，原来她去找你了啊，她知不知谈她三十六策，走为良策这几天我们要惦念死了，惦念她会不会想不开又去找你舅舅清理。”

我回到家本日，我爸立马买了车票赶到县城里，去学校找到了小姨，把她接了回首。我妈跟她解释了很久，说我方忍不住多嘴说她两句，并莫得嫌弃她在我家里住这样久的意料。

自后，我妈跟我说：“你小姨这东谈主哪，就是心气高。”

6

纵令我爸妈把小姨视为家东谈主，但小姨如故合计我方流离失所。

她想嫁东谈主，想有一个家，但却绝交姐姐们给她张罗对象。

有时，她对爱情如故抱有幻想，想跟一个东谈主先扎塌实实谈一场恋爱然后再成婚。

小姨自后我方交了一又友，不外她交的是笔友。那会儿，电台有一个节目叫“空中红娘”，主办东谈主会播报一些未婚东谈主士的基本情况以及连络地址。

小姨在电台里听到了一个小伙子的信息，就给那东谈主去了信。两个东谈主在信里聊了良久，终末还交换了相片。

有一天，小姨留住一封信就去二姨家去了。本日，阿谁小伙子带着一大束玫瑰花来了我们家，说是要找小姨。

那时候，通盘县城里都找不出那样的玫瑰花来，更不要说是我们小镇了。

农村多的是开得相比张扬的月季，没几个东谈主见过包装得那么致密的玫瑰花，是以他一齐捧着玫瑰花走进村里，简直引起了颤动。

他和小姨之间发生了什么，我们都不知谈。

从千般迹象来看，有时是因为合计两个东谈主还没发展到那种进程，小姨并莫得作念好跟他碰头的准备。他在信里通知她一声后，就不顾她的意愿循着地址找上门来，如实搞得小姨措手不足，以至有点难堪。

因为小姨事前交代我们，不要通知阿谁小伙子她的下跌，是以我们对她的行止守口如瓶。

阿谁小伙子在我们家住了两天，想等我小姨回首，但小姨一直不肯露面。

见我爸去田庐忙绿，他也随着去维护；见我妈作念饭洗碗，他也会帮手。晚上回到家里，他就捧着一册书就着昏黄的灯光看。

两天后，玫瑰蔫了，他的表情也和花同样蔫了下去，而小姨却长久莫得出现。

他礼貌地跟我爸妈谈别，然后踏上了回家的车。

母亲自后跟我说：“我送走他时，都合计很不好意料，东谈主家走了那么远的路来看你小姨，可你小姨不知谈发什么神经，尽然躲闪了。”

阿谁小伙子走了两天后，小姨就回首了。

自后，我爸妈告诉我，小姨之是以不肯意跟他碰头，是因为看过他寄来的相片之后合计他长得不面子，况兼她实在没法劝服我方远嫁，就只可一逃了之了。

7

小姨是何如通晓小姨父的，我也不明晰。

小姨父长得倒是礼貌，在农村来说家谈也不算差。在追求小姨的阶段，他对小姨也挺好。

小姨心气儿那么高，能看上小姨父，讲明小姨父在打动女孩子的心这方面的确有两下子，而小姨内心里对这个东谈主如故有爱情在的。

两个东谈主相处了有一年多，在追求小姨的那一年多里，小姨父发达出了一个“五好后生”的多样特色，连我爸妈、几个姨见了都竖大拇指。

小姨的幸福飘溢在脸上，我每次看她和小姨父在一王人，就玩笑说：“恭喜你，找了个好姑爷。”（姑爷，在桑梓是“半子”的意料）

可我自后没再跟她说过这话，是因为我发现：小姨父赌博。

有一趟，我、表弟、小姨、小姨父一王人去四姨家。我和表弟连蹦带跳走在前边，小姨和小姨父亲亲密密走在后头。

某一次我扭头且归看他们俩，却发现两个东谈主半开玩笑半考究地在抢包。确切地说，是小姨父在抢小姨的包。

小姨说：“你仍是输了好几回了，不行再去了。打麻将有什么好玩的呢？你得离你哥们儿远小数。”

小姨父：“我知谈的，你宽心，我有分寸的。”

两个东谈主的这一席对话，并不剑拔弩张，相背都很温煦。小姨终末放开了包，然后尴尬而又无奈地冲我笑了笑。

我不知谈其时小姨是何如想的，但我合计她不应该跟他成婚。

我那时不外十二三岁，但仍是知谈了赌博是恶习，也看到过嫁给赌棍的农村妇女自后过得有多惨。

才十二三岁，我已有了我方的择偶不雅：一个女东谈主，可以嫁穷东谈主、残疾东谈主，但毫不嫁给有赌博、嫖娼、吸毒等恶习的东谈主，连爱吸烟、打麻将、打游戏、去歌舞厅的男东谈主都最好不要嫁。

好像是太渴慕有一个属于我方的真实的家，也好像是合计我方除了他之外没其他退路了，又或者，只是是单纯地认为目下的这个东谈主和其他那些赌棍不同样，小姨对小姨父婚前发达出来的这些恶习，弃取性地失明了。

小姨终末如故嫁给了小姨父。她成婚时，都没摆酒筵，以至所连络于婚典的庆典全免了，莫得嫁妆，莫得彩礼，什么都莫得。

我不知谈小姨憎恶舅舅憎恶到了哪种进程，才会作念这种决定。她可能是合计：只消不办婚典，她跟舅舅就不会产生任何的杂乱。

在这小数上，小姨父很尊重她的认识。两个东谈主扯了个成婚证，小姨就住去小姨父家了。

有时也恰是这种情状，让小姨的婆家合计小姨嫁得很不值钱，是以小姨嫁已往后，婆家对她不是极端友好，但她一直在辛勤作念一个好媳妇。

我去过小姨的婆家几次，那会儿小姨还怀着孕。之前爱睡懒觉的她，每天起个大早，给全家东谈主作念早餐。作念好以后，让我去请小姨父起床吃饭。

那会儿，小姨父对小姨也还算好，小姨孕珠了想吃梨，他就跑很远去买，以至爬上大树去摘。

但小姨父身上也暴自满了诸多致命的瑕疵，松弛拿出来一个都能让伴侣痛定想痛：他可爱跟哥们儿混在一王人，在浑家和哥们儿的利益发生冲破时，永远捐躯浑家；他爱打麻将，有时候也参与赌博，他最坚信的东谈主是村里的赌博妙手；他兼“直男癌”和“妈宝”于并立，喝醉酒后慌张起来就动手打东谈主。

女儿出死后，小姨和小姨父按照当地的传统别辟门户，跟公婆分开居住和生活。生孩子以后，小姨剪掉了麻花辫，也绝对与幸福绝缘了。

那一两年的时光里，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，我们不知所以。我们只知谈，每次小姨来我们家的时候，我们总能等闲地发现她身上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疤。

她嘴角拼凑的含笑和眼平分明噙着的眼泪，让我第一次知谈了什么是“伪装的阻滞”。

8

我自后神话，小姨父怕她身上有伤疤被东谈主发现，老是比及她伤疤好了以后才让她外出。到自后，她外出的时期越来越少，因为往往来没等旧伤疤复兴，身上又有了新伤疤。

母亲一再荧惑小姨拿起离异诉讼，但是每次小姨心硬起来决心要离异的时候，她的丈夫就跪在地上，抱着小姨的腿悲泣流涕，发誓要改恶从善，说孩子太小不要离异，小姨就心软了。

小姨父那家的亲戚纷繁跑来劝小姨：你明知谈他喝醉酒了会打东谈主，何如还去招惹他呢？夫妻俩吵架打架是很往常的事儿，你望望哪家不这样？你不行离啊，离了孩子没爹啊。

有一次，小姨都仍是把告状状交上去了，但当法院让她提供家暴笔据的时候，她却拿不出来。她合计走法律方法覆没婚配太过阻难，在小姨夫的愚弄下，她看了看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儿，又撤诉了。

我也给她出了不知谈若干点子。比如，带着孩子迅速逃，逃得远远的，先糊口蹙迫，可她老是下不了决心，说她不行让孩子随着她寄东谈主篱下、四处飘飖。她但愿孩子有一个家，不要像她同样，有家不行归。

再自后，我上高中，寒暑假回家，我会问她：“你为什么不离异？”

她用近乎怯懦的口吻说：“我怕打。”

在暴力眼前，她以前的倔强和武断全部灭绝，只是把头埋在不悦一岁的孩子身上，失声悲泣。

以前，她不敢离异、不敢逃离，是因为顾念孩子，而当今，离异这想法她提都不敢提了，因为发怵被打。

我们曾经叫小姨报警，但其时许多东谈主家都莫得电话。小姨想要报警，就得走七八个小时的山路时间赶到镇里的派出所。

这种报警资本，生活在城市里的东谈主们根柢无法清醒。

城里的东谈主打个110，考察可能很快就赶过来，但我小姨想报警，需要在路上蚀本一天的时期，况兼即便把事响应到派出所，考察亦然不会管这种事的。毕竟，这种事在农村太过常见了，常见得像是打雷下雨。

不啻考察不会管，连围不雅的东谈主都合计这些只是夫妻俩之间的“家事”，谁去阻碍就是谁不谦虚。

有一趟，我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看到一个农村男东谈主打她浑家。

他把她踩在地上，揪住她的头发，把她往地上狠摔已往。她倒地以后，刚想爬起来，男东谈主上去就补了一脚，然后用穿了皮鞋的脚碾她的脸。左右的围不雅的东谈主漫不全心肠看着，以至还有东谈主在笑。

她满头满脸是血地站起来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，尴尬地笑笑，捡起地上洒落一地的菜，随着丈夫回家去了。

有一些法律意志仍是觉悟的农村妇女，并不甘于被施暴的运谈，也会告状到法院要求离异。丈夫往往不肯离，当庭认错气派精湛，法官见到这种情形，往往“劝和不劝分”没判离，成果出了法院大门没多远，丈夫就把太太揪起来按到地上暴打，边踢打边吼“我让你告！我让你离！”，太太被打得满脸血，左右东谈主全傻站着，一个都不敢插足。

许多东谈主会说“哎呀，丈夫对你家暴，你何如不离开他，何如不报警”，可这都是“何不食肉糜”的屁话。

真嫁给恶棍，你让她何如办？报警？且不说报警资本多高，且不说考察会不会管这事儿。即便考察来了，也就是来和解和解、月旦月旦了事。

你想宗旨离开他？那你最好一次性兔脱到手。一朝被抓回首，只会被打得更惨。《不要和生疏东谈主语言》那部电视剧里演的遏抑东谈主身解放的情形，在现实生活中时常会上演的。

我爸和几个姨父曾露面理论告戒过小姨父一趟，但这一次告戒导致的凯旋成果就是：小姨被毒打。

小姨终末以至来求我爸妈和几个姨，不要再管她的事。

我妈问她：“一直在说为了孩子为了孩子，如果你连命都没了，你何如为了孩子？你把这孩子扔给他家，奔命去吧。将来有智商再抢回首。”

小姨用手指了指我，然后反问我妈：“那你能割舍得掉她么？”

当今想来，小姨也不全然莫得契机逃走，可她之是以一直不敢出走或离异，原因有：

1. 对男方抱有幻想，认为只消我方够乖，男方就不会或者幼年数对她拳脚相向；

2. 怕我方抵抗以后，会遭受更大的体魄伤害；

3. 为了孩子；

4. 认为我方莫得退路。

当今分析起来，只怕第四点是中枢原因。

小姨并不是那种豪阔闯劲的东谈主，她不敢冒险、发怵未知，这小数从她不敢远嫁就可以看出来，是以要她单独或带着孩子奔命出去，是不大可能的。

那么，先离异，然后赓续呆在农村会如何呢？

回娘家？农村东谈主认为“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”，回娘家多吃两顿饭都可能被嫌弃，更何况小姨濒临的娘家东谈主是自利苛虐的舅舅。

赖在婆家？婆家会把屋子、地皮分给离异后的你？这根柢是白天见鬼！

她和绝大巨额农村妇女同样，许配前依附娘家生存，许配后依附婆家生存。不管在娘家如故婆家，都莫得财产权、地皮承包谋划权。

能逃离出来的，是豪阔抵抗意志和生存智商较强的一小部分。

有个报谈认为，民工进城极地面解救了农村妇女。几千年来，简直所有农村妇女都惟有一条活路：嫁个好东谈主家。如果莫得嫁到好东谈主家呢？你惟有两条路可走：要么忍，要么死。

自后，农村妇女如若际遇不舒畅婚配，还可之外出打工，逃到城市里去。当她们发现生活不是惟有一个弃取，就有了出逃的勇气。

因为千般原因，小姨没能出逃。她弃取了忍，然后，很不舒畅运的，她的隐忍没给她带来幸福，而是给她带来了死一火。

9

小姨终究如故香消玉损了，不知究竟是死于自杀如故家庭暴力。我完全没法设想她死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，也不敢细想。

小姨的婆家东谈主说她是投环身一火的，但我自后听东谈主说，真有东谈主看过她的尸身，说她鼻青眼肿、身上大把淤青。

我妈和几个姨天然给与不了“小姨是自杀死的”这种说辞，围聚起往来小姨的婆家大闹了一场，从此，与小姨的婆家东谈主格不相入。至于，不要脸的舅舅尽然跑去他们家讨吃的，那是后话了。

说到这里，确定又有许多东谈主会问：“都死东谈主了，你们为什么不报警？”

其时我妈他们的确是报警了，来的考察是小姨婆家的亲戚，他把这起事件定性为自杀，但对我妈和几个姨大闹婆家的行径暗示了默认。

小姨究竟是自杀如故他杀，惟有天知地知她知她婆家东谈主知。但不管如何，她的死，和小姨父连络，和家庭暴力连络。

从情愫上，我无法给与小姨是自杀的说法。

如果她真的是自杀，小姨的婆家东谈主何必那么慌张地要将她的尸体火葬？

如果真的是自杀，小姨的婆家东谈主因何在她故去那么多年以后，还跑去她坟头放一块废铁，只是为了让她不再干涉活东谈主的梦里，让她“永世不得超生”？

如果真的只是自杀，因何小姨生前所有的相片被处分得六根清净？我妈和几个姨从小姨婆家离开前作念的终末一件事，就是去翻找小姨的相片。

她们但愿能留张她的相片，日后留个念想，但她们翻找了所有边际，却一无所获。就连小姨生前最爱翻看的相册，都不见了脚迹。

小姨生前那么爱我方的女儿，能把女儿背在背上、抱在怀里，毫不会放在床上。

孩子不悦两岁，她何如舍得离开？真要狠得下这个心，她当初早抛下她，只顾我方奔命去了好吗？

我妈说她们去到小姨父家的时候，见到了不悦两岁的小表妹。她被小姨的婆家东谈主抱着，络续地朝小姨平时睡的房间摆手，说要找姆妈。

她并不知谈，阿谁最爱她、最疼她的姆妈仍是没了。

其时不知谈小姨仍是死了的，还有外婆。通知外婆这个音书的时候，我妈和几个姨都围在她身边，外婆听懂了以后，哭到昏厥，站不起来。

对于小姨的死，她们村里有个老太太说：可惜了，才二十多岁的小姐。她一运转就不要抵抗就好了嘛，你看她婆婆，不也被她公公打了一辈子？何如换她就不行忍？男东谈主年青的时候打你么你就忍着嘛，老了他确定是打不动的了。还能捡回一条命……

我承认，那是我听过的，对此事最为惊悚的总结。

这段话里，藏着一条耐东谈主寻味的信息：小姨的婆婆，也长年被公公暴打。只不外，她相比荣幸，没被打死。

之后的许多年，我听到音书说小姨夫在小姨死了以后外出打工，然后因为贩毒坐过几年牢。

刑满开释后，他又娶了一个女东谈主，两个东谈主生了一个女儿。

他再婚后，并莫得变更好，依然不改暴打浑家的恶习，神话曾一度把后妻的耳垂割了下来。

后妻的娘家东谈主去臆造他，他把刀子架在后妻脖子上，冲所有东谈主大嚷：“谁他妈敢过来一步，我立马杀了她！”

没东谈主敢向前，后妻吓得瑟瑟发抖……

这样过了几年，后妻终于抛下了亲生女儿，奔命去了，况兼到手逃走了。

如今十几年已往，她再也没回过桑梓，也莫得给家里带回过任何小数音书。为了糊口，她似乎仍是跟我方的已往全部割断了连络，父母、亲东谈主、孩子通通不要了。

当初她嫁给他，我就挺无法清醒的：我小姨仍是因为家暴惨死，你又何必去跳阿谁坑？

大抵她其时亦然合计，小姨父会对我小姨家暴，是因为小姨秉性有问题、不会作念东谈主、太蠢。她可能合计，像我方同样机灵的东谈主，完全不会惹得小姨夫对她抡起拳头。

成果，何如着？她生了女儿，门牙如故被打掉两颗，耳垂如故被割掉一小块。好在，终末，她显着了，摆脱了。

小姨父好像仍是记不得小姨是谁，神话后妻抛下女儿离家出走后他千里沦了一段时期，喝醉酒后就家暴我方的亲爹、亲娘。

但这几年，神话他有变“懂事”的迹象，也肯出去打工挣钱了，归正，至少莫得像我舅舅同样沦为被万千东谈主耻笑、恻隐的街头流浪汉。

写到这里，我窘态其妙合计很起火。

我何等但愿，产生觉悟意志然后活到当今的东谈主是我舅舅，可他偏巧那么不争光，最终活成了一个原原本本的见笑。

况兼，因为他的人命扫尾了，他再也莫得觉悟、变好的契机了。

10

这个故事，天然还有后续。

前些年，我时常梦见小姨。

我跟我爸妈提及这事儿，然后问他们：“她为什么一直在跟我说她没死呢？她是不是想让我帮她报仇？如故想让我帮她照管好她最爱的女儿？”

这个念头一王人，我们就蜿蜒连络到了她留住的女儿（我最小的表妹），把她接到我们家来住，给她钱、给她物，给她加油饱读气……

小姨死得早，她死那年小表妹不到两岁。小姨也莫得一张相片留在这寰球上，是以小表妹连我方的姆妈长什么神志都不知谈。

之后，她被奶奶侍奉长大，对她姆妈莫得任何的印象和心绪。

在她那里，对于她姆妈的死，可能是另外一个版块：她的爷爷、奶奶和爸爸待小姨极端好，但小姨这个东谈主心怀褊狭、秉性狂躁，还有抑郁症，一时想不开，是以就抛下她自杀了。

因为小姨的死，我们家和小姨的婆家早已结仇，两边互不交游多年。

一运转，我把一些旧一稔寄给小表妹（那时我刚还完国度助学贷款，身上没若干钱），她收到以后很欢快，但她把一稔搬回家以后，却被她奶奶威望汹汹地骂了一顿。

在“那边”看来，她给与了我们的匡助，就相称于是叛变了他们多年的养育之恩。

我们的出现，让小表妹感到很突兀，但她似乎又无法绝交这种出乎预感的好意。

她发怵给与这种好连合让奶奶知谈，于是，就起了“这种低廉不占白不占”的心理，随后，运转对我们撒谎、瞒骗，得寸进尺。

她时常会给我发短信“借”钱，今天要交考验报名费，未来要配眼镜，后天想买一对鞋子……项目繁密。

说是“借”，但其实我也知谈是有去无还的，也知谈她不会还。伊始，她要若干钱我都给。每回给出去钱，我心里还有点小欢快：可能是小姨托梦给我，要我照管好她的。

关联词，自后，当她一次又一次地来借债时，我们忽然意志到：她是不是把我们当成支款机了？因为除了借债之外，凡俗她从不主动发一条短信、打一个电话请安一下我们，以至像填报高考志愿等等我们有时可以给她点参考认识的事情，她也从来莫得乞助过我们。

她上高中时间，我们手头没那么紧巴巴的了，是以资助了她不少钱。天然我们作念这一切，只是在求个快慰，是抒发对小姨的念想，从不求她申报，但每次看她并不怜惜的神志，我们也不免会怀疑：这一切，是不是“那边”的安排？

有一趟，她赓续发短信来跟我借债。那一刻，我内心忽然感到无比烦恶，就弃取了绝交。

随后，我就被拉入了她的手机黑名单。我和她几年的杂乱，就这样一拍两散。我知谈：我一定是被她记恨上了。

自后，我们神话，高中毕业后她考上了一所在省内根柢排不上排名的普通院校。她爸合计她大学毕业以后归正也找不到安妥的职责，就让她随着她的姑姑出去打工了。

自后，考取通知书寄到家，他又合计不该阻误她，就把她从打工的场地叫回首，去上学了。

早些年，我妈也会抽空给小表妹打电话，再三叮嘱她要好勤学习。

当我妈知谈她爸爸这几年似乎有变好的迹象，尽然肯出去打工挣取她的膏火时，忽然在挂断电话前一刻说了一句：“转告你爸爸，出去打工要提神安全。”

我妈到底是比我心软和睦良一些，换我，纵令起点是但愿小表妹能有一个成器的爸爸然后日子过得好一些，这种话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的。

前几日，我跟我爸吃饭时聊起小姨的事情，我说：“如果当初小姨是跟‘有钱东谈主’叔叔成婚了，会不会当今还活着，况兼活得很幸福？”

我爸回答我：“我合计许多事是掷中注定的。一个东谈主什么时候生，什么时候死，以什么样的方式生，又以什么样的方式死，都是注定好的，是以，不管她嫁给谁，可能阿谁时期都要去领死了。”

我这时才显着，原来我爸妈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劝服我方给与小姨24岁就死掉了的事实。

11

小姨的故事能告诉我们什么？

让我们看到农村女性是活得多莫得退路，而进城打工给她们的东谈主生提供了一种可能？

告诉我们：婚配本来是爱情的归宿，但你如若庆幸不好的话，婚配会酿成东谈主生的坟茔。

而我，能从她身上领受的教学不外就是：

第一、要辛勤，要离开农村，要解围到城市里，要用我方的双手和汗水去挣钱，法子有我方的财产。惟有这样，我们才有长进，才有经历对那些让我方不爽的东谈主和事说“不”，才有经历谈解放。

第二、生活不是用来和解的，你退避得越多，能让你喘气的空间就越有限。日子不是用来免强的，你发达得越卑微，别东谈主越是踩你头上。惟有挺直了腰板，寰球给你的回馈才有可能多小数。 还有，不要让任何东谈主糟踏你的底线，一次触犯，杀它个落花活水。

在农村那样愚昧、过期、珍摄森林法律解释的社会里，驯从、隐忍毫不是女性的良习，狠决、强势才是自我保护之谈。

我真的但愿，所有的女性都能强盛自我，都能显着我方的底线是什么。

东谈主非圣贤，孰能无过？是以东谈主都有犯错的可能，而你要显着的是，我方能够承受多大的打击和伤害，早想显着早讲明晰早作念了断。

东谈主跟东谈主的底线不同，有东谈主可以忍受匹俦出轨，有东谈主可以忍受家庭暴力，但是忍受毕竟是有斥逐的，要显着我方的阈值是若干。

天然，前提是，你得满盈强盛，承担得起离开一个男东谈主的所有代价。

我也但愿，我们的国度能对这类女性多一些司法层面的保护，我们的公论能对他们多一些宽厚，我们的群众有多小数的敬畏和信仰。

2015年12月27日，中国《反家庭暴力法》通过，并文书于2016年3月1日起扩张。新闻出来的那一天，我内心里并不感到现象，而是极端想哭。

这一天，我等了快二十年，但如故来得太晚了。何况，在浩瀚农村地区，这样的法律是否能获得灵验扩张，亦然个未知数。

法律可以出台，而我的小姨却永远不会活过来了。

东谈主生千般，乐与苦，悲与欢，贪与惧，得与失，成与败，散与聚，生与死，细细想来也不外就是黄粱一梦，荒废一场。

也许，一切都是我爸说的“命”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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